第七章:受辱
转眼间又到了农历新春,这个中国人心中最隆重的节日,人们走街访友,跟
平时疏远的亲朋联络感情,共度一段热闹的年岁。
阳山并不像那些一线大都市,充满了来自全国各地的外来人口,春运之后就
变得异常冷清。
此处偏安一隅,生活的大多是本地人,偶尔有些进城务工人员,老家也不过
是百里内的小县,到了长假反而比平常还热闹不少。
大年初二的中午,龙婉玉红着眼睛钻出麻将馆,一夜未眠让她看上去有些憔
悴,久违的阳光明亮晃眼,女教师揉着太阳穴裹紧大衣,快步进了一家仍在营业
的小超市。
两个女人也跟着推开精武馆厚厚的门帘跟了出来,在街边点着烟聊开了。
「我这手气也太差了,最后两圈输了三千多,看来今年是没什么财运了。」
其中一个长相狐媚的成熟女人开口抱怨。
另一个女子留着齐耳的短发,五官生得倒也端正干净,跟着附和到:「你可
别哭穷啊,那么大的家业,输上一年半载也输不完!」
那先说话的女人正是黑豹夜总会的的当家胡仙儿,她没有把话接下去,转身
向超市里望着,低声说:「哎,你有没有觉得,小玉有点奇怪……」
「前天一见面就感觉出来了,忍着没问,你们俩都在阳山,应该比我清楚吧?」
短发女子回答。
胡仙儿自嘲似的笑了一声,说道:「陈敏啊,我现在觉得,当年你回老家,
真是个明智的决定。」
「怎么说?」名为陈敏的女人反问。
一个倩影从大卖场的台阶上飘下来,胡仙儿眼尖的盯到,立马小声说:「嘘!
她来了,一会路上细谈!」
龙婉玉拿着瓶装饮料和点心盒走过来,俏皮的问道:「聊什么呢?路上没有
早餐摊子,随便买了点,喏!一人一份啊!」
胡仙儿打趣的说:「算账呢,看看你昨天晚上赢了我们多少?这早饭我们不
客气的收下了,弥补一下受伤的心灵。」
三人正聊得火热,一辆黑色的德系轿车默默的停在马路对面,一个健壮的男
青年摇下窗户,高声喊道:「几位姐姐,时候不早了,该走了!」
夜总会老板娘白了他一眼,嗔骂道:「阿飞,你长本事了?一边等着!」
龙婉玉瞥了那青年一眼,向好友询问:「大飞……也跟你们回去?」
不等大姐回应,陈敏先解释道:「他爸爸回来了,听说在沿海漂了几年,赚
了些钱,今天我俩回老家正好缺个司机,就让他开车。」
女教师的表情有些复杂,试探的问:「他……他们家……还好吗?」
陈敏刚开始没听懂,旋即便反应过来:「谁?老高?还行吧,那个人你是知
道的,总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。」
「别惦记老高了,我说,你男人还没消息?」胡仙儿插了一句。
龙婉玉叹了口气:「没有,快一个月了,根本联系不上,幸好大使馆没什么
坏消息。」
胡仙儿立刻安慰到:「没事,你别多想了,老李本来就心大,当年你出国,
他不也一个多月没联系你吗?我觉得很正常。」
「唉,不说了,你们快走吧,现在出发到了刚好吃晚饭,路上小心点。」女
人说着又从随身的小包里拿出一个信封,交到闺蜜手里,「这是两万块钱,你带
给我妈!」
「真的不跟我们回清远了?你都四年没归家了。」陈敏看着龙婉玉,关切的
说。
美少妇摇摇头:「不了,我还有事没处理,咱们三个老同学,有机会再聚吧。」
她站在街边,远远的看着两个朋友上车,那男青年朝她笑了笑,车子发动起
来,眨眼的功夫便走远了。
龙婉玉张望了一会,穿过机动车道,在银行的自动柜员机上操作起来,她熟
练的输入一串账号转了两千块过去,又从挎包里拿出一个账本,用数字暗语写道:
「070219,GDP,—2。」
美少妇对于清远并没有太多好感,实际上那儿并非她的出身之地,独自在那
个小县城生活的唯有六十高龄的母亲,她不愿回首童年,也不想再忆跟胡仙儿、
陈敏一起度过的,仅有一年的大学生活。
如果再让她选择一次,龙婉玉宁愿十五年前的那件事没有发生过,她不会退
校产子,胡仙儿不会弃文从军,陈敏也不会辍学回乡。
三个人会胡闹着长大,也许一直那么单纯的生活下去,当然也许不会,但无
论如何都比现在好。
女教师迷茫的站在路边,这条老街景色一如往昔,冬雪夏云年复,只是人徒
添旧岁,此刻她人生中第一次后悔选择了李红卫,想让时光倒流,再变回那个大
胆泼辣的小镇姑娘。
一阵铃声打断思绪,女人翻出手机,是儿子打来的电话。
「妈妈,你什么时候回家啊?叔叔说下午带我们去奶奶家,你要来吗?」话
筒那边的声音懒懒的,应该是刚从床上起来。
龙婉玉听着,脑门又大了一圈,责怪道:「什么?你们要去锦天?他怎么也
不提前打个招呼!我还有一堆事呢!怎么去呀?」
「你跟我说有什么用,奶奶八十大寿,你都不记得了吧?我们家怎么也得去
个人。」少年争辩的说道。
李家老太本来是锦天人,国共内战那几年跟着丈夫来到阳山,解放之后扎下
根来,养育了三个孩子,大哥红卫,二弟红国,小妹红英,再后来李红卫趁着改
革开放捞了一笔,把母亲和妹妹送回条件稍好的老家。
三兄妹里,要数红国最没出息,眼高手低,一把年纪了也没什么成就,当年
龙婉玉跟李红卫结婚,反对最厉害的就是他,所以两家平时很少联系。
女人心里暗暗骂道:「我凭什么记得?这么多年了,他们谁给过我好脸色了?
防贼一样的防着我,我还不稀罕呢!」
可嘴上却说:「你想要压岁钱就去吧,跟着你叔叔,到了奶奶家嘴甜些,要
知道叫人,还有不准放鞭炮,注意安全!」她盘算过了,反正有人看着,也不怕
这小子弄丢。
「知道了!那我收拾东西了,初七再回来,如果柳诚打家里电话,你说我不
在好了!」李斯瑞好似个大人,叮嘱着母亲。
爱子心切的美少妇又唠叨着说了一会,直到儿子不耐烦才结束,她又给小叔
子打了过去,忍着脾气说了些感谢的话,直到对方向她索要两千多块的机票钱,
龙婉玉差点没骂出声,忿忿不平的挂断了。
女人在路边打了个车,往城西赶去,为了帮丈夫筹钱,枫林小区的房子已经
卖了出去,手续也在年前办妥,跟买家约好今天下午交接。
这场交易并没有让美少妇感到开心,由于是二手房,又急着出手,本来价值
四十万的房子,只卖了三十三万,每当想起都有一种肉痛的感觉。
的士走走停停,穿过水泥森林,街景熟悉而陌生,小区门口的保安又换了,
买房人还没来,龙婉玉只好在门禁前等待,她把手伸到包里,捏住冰凉的钥匙,
觉得有些不舍。
正值当午,肚子又开始饿了,女教师找出没吃完的糯米糕,往嘴里塞了一块,
放了半个小时的点心已经变冷,她吃得太急,黏糊糊的淀粉沾满椰蓉噎在嗓子眼
不上不下。
在成熟少妇鼓起腮帮子努力吞咽之时,一个年轻人拍了拍她的肩膀,递过一
瓶水来,他带着微笑对眼前的丽人说:「我还以为,像你这样的仙女都是不食人
间烟火的。」
龙婉玉背着身解决了嘴里的麻烦,又漱了漱口,这才转过来,小声说:「谢
谢。」
美少妇没有注意,自己的神态如同一个情窦初开的豆蔻少女,羞得双颊绯红,
她也不知道怎么了,在这个青年面前,总是特别在意形象。
「对不起,公司有点事,耽误了。」男子带着抱歉的微笑,努力缓和尴尬的
气氛。
「没关系,我也刚到几分钟。」女人说着摇摇头,做出无所谓的样子,又问:
「你们公司真够忙的,过年也不休息?」
青年对这个问题似乎没有准备,回答得相当含糊:「哦……这个……有客户,
咨询售后问题。」
龙婉玉察觉到他的言疾,知道不便太过好奇,立刻岔开话题,她抬手指着大
门说:「要不我们先进去吧,外面风大。」
年轻男子点点头,做个了谦让的姿势,女教师刷了门禁带路向前,无意间向
岗亭看了一眼,新来的门卫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,正佝偻着背,神色暧昧的看着
他们。
龙婉玉又有了怒意,因为外表出众,就遭到一次次的恶意揣测,这着实让人
恼火,换做平日,她早已爆发出来,可今天旁边跟了个谦谦君子,也只好强忍住
了。
「蒲先生,上次传真给你的平面图清楚吗?如果你要重新装修,有什么问题
都可以来找我的。」美少妇放慢步子,跟男人并肩走着,想方设法的寻找话题。
那姓蒲的青年回答道:「不了,这原有的装修我很满意,何况屋里的大部分
家具你都折价处理给我,再重新改造太麻烦了。」
「你钟意就好,本来这房子不好卖,你能买下我们的旧家具真是帮了大忙。」
龙婉玉带说着带上不少感激。
青年却推辞道:「我刚到阳山,也没想那么多,只想找个离公司近的,上下
班方便就够了。」
两人聊着很快到了单元楼下,女教师拿出一串钥匙递到男人手上,他接过去
时,两人的手不小心碰了一下,龙婉玉突然觉得心好像漏跳了半拍,脸一下烧了
起来。
美少妇轻咳一声,掩饰着自己的窘态,心不在焉的说:「你要不上去看看?」
男人的态度很大方,他认真的说道:「不用,都去过那么多次了,今天去物
业登记好信息,把水电手续交接一下,最后这点扫尾工作也就结束了。」
「哦,好的,我……我都忘了……」龙婉玉转向一边,用余光偷瞟着面前的
男人,发现对方正盯着她看,面颊上又添了些羞赧,句子也跟着变得凌乱。
物管经理即使佳节长假依然监守岗位,他很快手脚麻利的办齐了文件,走出
办公室,龙婉玉抬头向着曾经的居所看去,怔怔的出神,她对这里原本的不满,
在失去的一刻变成了留念。
她像是被抽光了力气,低着头默默的跟在新房主身后走着,男人没去车库,
领着路朝侧门行去,他回头说:「一起吃午饭吧,听说这家素食挺不错的。」
心里的阴霾一下被驱散了,女教师暗喜的点了点头,她看着眼前微笑的脸庞,
心如小鹿乱撞,虽然不愿意承认,但从第一次接触,她就对这个年轻有为且帅气
多金的男子产生了一丝莫名的情愫。
心底有个声音告诉龙婉玉,这个男人举手投足之间流露的气质,像极了很多
年前的李红卫,她知道这样的想法是危险的,只小心的在道德边缘试探着,控制
自己不逾雷池一步。
*** *** ***
「吁!」
龙婉玉睁开双眼,猛烈的深吸一口,湿润的空气带着橙花精油的香甜涌入肺
部,让身体缓慢的舒展开来,天边朦朦的光亮从窗帘边缘溜进房间,空气净化器
在黑暗中发出轻微的嗡嗡声,肌肤真切的觉察到棉纺的柔软触感。
昨夜的噩梦挥之不去,留在脑海里不愿离开,执拗的挣扎着,女人又躺了一
会,气力逐渐开始恢复,她掀开羽绒被,带着疲惫的身体和精神,爬出暖榻。
还好丈夫不在,女主人可以放纵自己裸睡的习惯,换下沾有汗渍的床单,她
浑身赤裸着坐在梳妆台前,借着晨光在一个牛皮面